此地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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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週題目：Only You

〈Say yes to…〉

若說降谷滯留在紐約的休假期間每天除了四處找樂子外就只是待在赤井家的客廳發呆，一定會有人因此感到浪費。
而對降谷本身，這句話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本來像他這樣的人不要說休假，就連休息時間佔生活比例都是壓縮到連基本生理要求剛好滿足的程度，所以意外得到的假期簡直像天上掉下來的樂透頭獎一樣──前提是不論回日本後必然要面對的工作銜接事宜。
況且說實在的，要反省自己幾天以來的行為，不管他發呆思考多久都不夠。

窗外是曼哈頓都心、陽光明媚而居民忙碌的景色，紐約比起東京更多了點自在跟活力，可愛的城市，降谷漫無邊際地想，果然還是日本適合自己。
這座城市總讓人有種飄飄然的感覺，即使已經在這裡度過幾個禮拜，始終是沒有『自己正在異國』的實感。
「不、果然是因為……這個啊。」
對著玻璃窗伸出左手，逆光使得套在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鍍上一圈日全蝕般的金屬光澤，不管是這個東西也好、裝在印著拉斯維加斯郵戳的限時信封中的證書也好，降谷看著它們，思考著原來自己這樣就算是結婚了啊。
不僅如此，對象還是那個自己曾經憎恨得幾乎偏執到想親手殺死的赤井秀一。
恨得越深、喜歡的程度難道就會等比例增加不成？
降谷不禁如此考慮，畢竟想接近赤井的感情已經像是毒一般沁入心臟，想逃也逃不掉了，如今還在煩惱的自己簡直就像無病呻吟的高中生一樣。
在自身職業環境中，身邊能有共享喜樂的對象本是不可多得的幸福，降谷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跳下床打開房門。

「欸！赤井──！」
推開房門對著客廳大喊，不久戴著口罩跟眼鏡、手上拿著雞毛撢子的赤井就出現在轉角。
正忙著打掃好久沒回來的公寓，赤井可說是全副武裝，降谷覺得是有點誇張了，他剛踏進這間房子時覺得整體還算乾淨，應該是有人定期清掃，但赤井堅持得整理，還不要降谷幫忙，讓降谷懷疑他到底是真想打掃還是想把所有關於前女友的證據一次消滅乾淨。
「怎麼了、零？」赤井把口罩往下拉，先打了個噴嚏才抹著鼻尖說，「不是說灰塵會很大的所以暫時不要出來嗎？」
「我們……去約會？」
降谷按耐不住心裡的興奮，旋即就對赤井說。


原本只是想跟赤井在住所附近逛逛，降谷真沒想到，赤井竟然會帶著他搭公車過了幾條街來到周遭幾乎都是高級精品店的一條大街。
「你這是……想讓我開買的意思嗎？」降谷看著那堆名牌店的招牌，眼睛都直了，邊思考自己此程來美國想必已經花掉赤井不少錢，赤井當真還想讓他繼續刷？
「我還以為你主動約我出來大概沒別的意思？」赤井歪著頭看過來，一臉真的下定決心拿卡出來的樣子。
「才……沒有啦。」想起在拉斯維加斯買的那些土產還堆放在公寓客廳裡，降谷雖然沒這意思，但也自知講這種話沒什麼說服力，「我本來只是想跟你在附近逛逛而已嘛，之前我不是一個人去了中央公園嗎？從那之後起就一直想約你再去一次。」
「哦……」赤井笑了笑，伸手拉住降谷的手，「那麼、當作明天的預定？」
降谷沒有拒絕的意思，反握住那隻手，「所以說，今天就在這附近逛逛的意思？」
「……如果能答應稍微放過我的信用卡的話，我會很感激的。」
「也就是說，Window shopping？」降谷叉起腰說，「把我綁架來美國，至少要找間不會無聊的店哦？」
赤井聽著想了一會，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拿起手機連絡了某個號碼，降谷敏銳地聽到話筒對面是女性的聲音，不明顯地皺了皺眉。
放下手機後，赤井回頭對降谷說，「好了，我們走吧。」錯覺嗎？總覺得赤井的表情惡趣味得有點奇怪。


「這、這是……！」
「正如你想的那樣……總之我們進去吧。」
「等一下等一下！你這傢伙是在開玩笑的吧！？」
曼哈頓20大道上，兩人正上演激烈拉扯戰的地點位於一間風格古典優雅的店門前，降谷腦子發麻地看著那家店的招牌『Kleinfeld』，開什麼玩笑！想騙他不知道也選一下店家好嗎？更何況紐約最大的婚紗店，就是降谷也在電視或網路上看過。
「不行不行不行！這種店不行！應該說你的大腦到底在想什麼啊！？」降谷死命地拖著被赤井緊緊握住的手腕，無奈兩人力氣相差不少，頂多維持僵局。
「試穿間是獨立的，別擔心。」赤井也是興頭上了就不肯罷休，他耍賴地說，「都預約好了，不進去參觀個一次太可惜了吧？」
降谷瞪大雙眼，「預約？什麼預約？」
正想追問下去時，婚紗店的雕琢華麗的大門被打開了，從人聲鼎沸的店內走出的人不是選上命定婚紗後一臉幸福地離去的準新娘，而是一名穿著制服、怎麼看都是員工的金髮女性，一看到站在門邊的赤井就臉帶微笑走過來。
「Hey！秀一！突然連絡我就聽到你結婚的消息！真是嚇了我一跳！」金色短捲髮的女性看上去比兩人更大上一些，抬手對著赤井熱情地招呼。
「好久不見了，Isabella。突然來不會對妳造成麻煩吧？」赤井與被他稱呼為Isabella的女性握了手後，轉向降谷這邊，「這位是零，我的伴侶，是個日本人。」
「噢！你好啊，零！」Isabella親暱地與降谷碰碰臉頰後，不等降谷回答，隨即一手牽著一個人就把他們往店內帶，走過短短的玄關時對他們倆說，「我當然是很忙，但是聽到秀一帶著他的新娘來了，我就把手上這組客人交給同事過來了。」
說著又轉過來瞪赤井一眼，「但是新郎跟著來挑婚紗是不得體的，日本人都這樣嗎？」
「不，其實我跟零已經……」
赤井敏銳地聽出Isabella明顯有所誤會，還沒來得及解釋，腰側就被狠掐了一下，轉頭看到降谷吃味的表情。
「赤井，我先說好我沒有生氣。」降谷眼神緊盯著赤井說，「但是這位Isabella該不會是你的……」
「既然你說不會生氣那我就說了。」赤井聽了聳聳肩，很乾脆地承認了，「對，Isabella是我的EX……零，你的拳頭握起來了。」
降谷瞇細眼睛，「我沒有打你的打算，我只是想問問。」
「你說的不是不會打我，是不會生氣。」
「但是總之你沒有被打，這有什麼差別……」
邊走著邊拌嘴，才剛講到一半時前方的Isabella來了個急煞車，兩人連忙停下腳步才沒撞上她，定睛一看時不管是降谷、還是基於惡趣味帶他來的赤井都愣住了。
舉目所見的一切都是白的，大理石柱、精緻櫥櫃，與大量設計精美、夢幻般的白紗禮服，以及帶著既猶豫又陶醉的表情穿著白紗的無數組準新娘。
「好了！我們到了！」
Isabella自滿地向兩人展示全紐約最大的婚紗展示間，而赤井……無比地確定她一定誤會自己電話裡向她說過的想預約『男裝部』導覽的要求。


花了不少時間向她解釋赤井是跟男性結婚的事實，Isabella不愧身為紐約公民，倒是很輕鬆爽快地接受了降谷是男人這件事，卻在是否要帶他們去男裝部這點產生不少意見。
既然都來Kleinfeld了，沒有不想參觀婚紗的道理，她執一詞拼命地向赤井遊說，既然更衣室是獨立的，當作玩玩也不錯，她是這麼說的，最後聽得連降谷都有些興致勃勃起來。
「那個、反正我們也不是沒穿過女裝，試一次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降谷有些扭捏地對互相辯駁的赤井與Isabella說，放鬆眉頭笑起來。
「……零，你認真的？」

那時的降谷、並沒有想到這句話竟然是惡夢的開端。


兩人分別帶開後Isabella帶著助理給降谷挑婚紗，然後降谷像個洋娃娃般的被轉來轉去，套上馬甲勒緊腰身，差點以為自己要因此窒息時，一件有著典雅蕾絲下擺的低胸魚尾婚紗就套了上來，還被逼著穿上了高跟鞋與頭紗，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就是以前給Vermoth隨意擺弄時也沒慘成這樣，他幾乎開始懷疑那些幫他穿上婚紗的女員工們到底不是想看他的好戲。
踏著艱難的步伐走進赤井的更衣間時，卻是看到另一名與他相同的、以不自然的動作朝他走來的、裹著桃心領蓬裙婚紗的壯碩男人。

在所有助理離開，更衣室關上後，面面相覷的兩人看著對方的模樣同時笑了出來。

降谷放鬆力氣掛到赤井身上，笑得嘴都合不攏，「哈哈哈……我都沒想過結婚竟然是這麼辛苦的一件事……」
赤井也笑了，緊抱著降谷轉了一圈，「但是、跟我們比起來，在這裡所有的新人們都算是輕鬆愉快的吧？」
回想起與赤井從相遇到現在所有的經過，降谷除了同意真的沒有別的感想。
「也對，畢竟是我們嘛。」
「那麼、既然現在是在這裡，得問那句話吧。」赤井將額頭貼在降谷的額頭上，模仿在這裡得到幸福的無數個新娘都會被問到的那句台詞，「Will you say yes to the dress?」
「笨──蛋──」
降谷抓著赤井的頭紗，輕輕地吻了一下他。
「我要說『Yes』的對象，從來就只有你一個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