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無魂

尊猿－末日之後、在你甦醒之前　09

＊感謝@夜刀神狗朗_kuroh_ 的微博點文
＊殭屍吧囉、黑暗注意


天氣依然微冷，但相隔了一周的陽光讓人覺得格外親切。
空曠的警察署頂樓吹著徐徐的涼風，和煦的陽光驅去了石子地面積蓄一個禮拜的濕氣，令人感到舒適的早晨。
但有些不搭軋的是驀然出現在石磚地面上的方型和室桌。
周防對伏見昨天從圖書室拿來的各種桌遊似乎起了不小興趣，於是伏見拆了幾款打算指導他進行，但礙於右手行動不便，玩了幾次後放棄了撲克牌類的遊戲。而棋類的遊戲周防又記不住規則，無奈之下只好改玩最簡單的一種。
木製桌面被大量整齊排列的紙牌所覆蓋，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的是記憶翻開的紙卡並收集成對卡牌的遊戲，所謂的神經衰弱。
說如火如荼是超過了些，各據一方的兩人都不是會在玩這種遊戲時積極進攻的性格，他們只是在享受久違的陽光時順便打發時間而已。
「這張、跟…嗯…這張？」
「右邊那張吧？」
「欸…等等，尊先生你不應該回答才對吧！？唔…唉……」
伏見無奈地放下正在成堆的卡片上方游移的手指，原本就不是特別集中在記憶上，加上被周防一打擾，原本記好的卡圖位置都混亂了。
說起來，與其說周防不懂遊戲規則，倒不如說他根本沒把規則這種東西放在心上…再怎麼說玩Jenga時竟然想幫右手不方便的自己抽出底層積木，未免也太沒常識了吧？
只能先冷靜一下，首先從身邊事先準備好的零食堆中拿起可樂瓶子灌了一口，伏見想了一想，正猶豫著要不要乾脆放棄這局時，背後傳來一聲短促的電子音，然後周防就乾脆地丟下手上的牌，起身往出口樓梯的方向走去。
出口旁的小型倉庫內有著家庭號的洗衣機，似乎是給這裡的員警們清洗少量制服使用的，兩人今天的另一個目的就是把這一周內因下雨而無法拿出來清洗的髒衣服一口氣處理乾淨。
洗衣機沒有烘乾功能，必須自行取到位於頂樓一角的曬衣場晾曬，而這是單手行動不便的伏見沒辦法做的，於是在兩人的默契下這成了周防的工作。
伏見遠遠地看著周防彎下腰從洗衣槽內把衣服給撈到塑膠籃內，他也站了起來，拿起身邊放著的另一項物品走到頂樓圍欄的邊緣。
那是一把野外用的雙筒望遠鏡，自從伏見從警局內找到它後，每天觀察城市內的變化就成了他的習慣，這不僅僅是為了研究『它們』的行動模式，也是為了找出是否有其他生存者的線索。
一週沒進行的例行作業，但今天的結果依然讓伏見失望透頂。
不要說一個活著的人了，他仔細搜索任何可能有人生活的跡象，包括一縷炊煙、或是莫名多出的垃圾、求救的訊息，唯一有的就是在死寂的城市內遊蕩的『它們』。
背後傳來甩平衣物皺摺的聲音，伏見漫無目的地從鏡片後方眺望廢棄的街道，一邊深刻地體會著果然…跟宛如煉獄的下界相比，兩人還能在這裡過著如此平靜的生活，令人產生彷彿這都比起充斥著死屍的世界更加異常的錯覺。
伏見突然感受到一股微妙的空虛感，像腳踩不到地面似的不真實。
佔據了頂樓另一側大半空間的巨大太陽能光板正在忠實地執行它的功作，要補充因一周降雨而耗損的能量。展示用的液晶面版上顯示集水系統中的水位已達到最高水準。
那是這樣看似和平的生活能穩定地繼續下去的指標。
難以言喻的鬱悶感席捲而來，伏見嘆了口氣，他將望遠鏡的背帶掛回胸前，將下巴撐在手肘上發呆。
短靴踩踏地面的聲響來到自己身邊。
周防也靠到鐵欄杆上，與伏見保持些許距離，露出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
側身轉向後方，累積了整個禮拜的衣物已經掛在固定式鐵欄上歡快地飄動著，只留下空的衣籃放在一旁。
「辛苦了。」他這麼對周防說。
「啊啊。」周防的聲音鮮少起伏，顯然他對這種家務事並沒有什麼耐心。
簡短的對話後兩人間又陷入了沉默，伏見覺得有些尷尬，早知道就該直接回到和室桌上繼續進行那個麻煩的遊戲才是。
悄悄地移動視線，從這個角度看得到周防將雙手抵在鐵欄杆上，面無表情地盯著遠方的某棟建築物看，手指無意識地搓動。
「那個……尊先生你、很久沒抽菸了啊。」難以忍受持續下去的沉默，伏見隨便找了個話題搭上去。
「啊……？」
周防有些驚訝似地看著自己的手指，然後他伸向自己胸前，摸索了半天從外套的口袋掏出一個被壓扁的菸盒，打開看了看，裡面只剩零星幾枝折彎的細菸，他又像感到無趣地收回口袋。
「沒勁。」
「……我想也是。」伏見嘴角一扯，又無聲地嘆口氣。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但伏見卻感覺到了視線而轉過頭，不意外地看到周防又在盯著自己，視線交會的瞬間，伏見就被攬著腰拉了過去。
「……！」
喉嚨發出連自己都覺得愚蠢的氣音，不僅僅是驚訝、更令伏見覺得詫異的是他竟然能毫不避諱地直視周防那雙彷彿下一秒就要衝上前撕碎獵物般的眼睛。
然而身體先做出了反應，當額頭感受到周防的瀏海括搔過的觸感、鼻尖掠過一絲鐵鏽的氣味時，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扭曲起來，伏見趁著周防雙手一鬆的間隙逃出了他的掌控。
微曲著腰，捧住腹部的周防緊皺眉頭、露出了不滿的表情。
伏見低頭一看，左手緊抓著原本好好掛在胸前的望遠鏡，原來是無意識間用鏡筒頂了周防的肚子。
啊……
看著周防難得有些狼狽的樣子，道歉的念頭瞬間閃過伏見腦中，但話還沒說出口，下一秒他隨即想到這根本就是周防突然靠過來的錯。
他對周防的親密舉動有些敏感，很大原因都歸咎為兩人方才進行過更直接的肉體交流，原本不覺得特別害臊，但周防的行為卻讓身體想起了被碰觸的感受，下意識地想逃。
主動親近周防、甚至趁勢做了那種事的記憶還歷歷在目，雖然是被負面情緒所驅使，但伏見實在不想承認昨晚在周防身下縱情喘息的人就是自己。
不但一起吃了周防準備的晚飯、享受了共浴，今早甚至還在周防身邊醒過來，兩人的關係竟然變得如此親密，不管哪個都是之前的伏見完全無法想像的。
而周防似乎真的無法理解伏見為何如此苦惱，他僅僅是緊皺眉頭盯著刻意避開視線的伏見。
「那個、舌頭上的傷，一直都沒有好嗎？」被周防看得渾身不自在，他隨意撇開話題。
周防微垂著頭，摸摸下巴，給出了肯定，「啊啊。」
「…因為那次也是尊先生的錯所以我不會道歉的哦？」
「嗯。」
對周防的坦然乾脆的態度束手無策，伏見不禁又咕噥起來，「照理來說應該要生氣吧，很不方便不是嗎…」
「你也是。」
「啊？」
「手。」
周防指的是伏見右手的事，兩人身上的傷遲遲無法癒合的事情微妙地重疊在一起。
伏見頓時語塞，於是他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望向一旁，「雖然不曉得為什麼傷好不了，反正現在算是扯平了，你也別多想就是。」
氣氛令人難以忍受，正當伏見轉身再度拿起望遠鏡想裝做觀察城市的樣子時，周防又靠了過來。
「那個、我也要看。」
伏見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默默地將望遠鏡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來，猶豫了一下才交給周防。
「要看嗎？反正什麼都沒有的哦。」他補上這一句。
一言不發，周防接過了望遠鏡，將它拿到眼前，從狹小的窺視孔中看著寂靜的城市。
不理解周防為何突然想好好地觀察一下底下的現狀，或許只是一時心血來潮。伏見打了個呵欠，考慮是否要回和式桌旁拆包事先準備好的洋芋片時，突然發現周防正挺直了腰，望向遠方的高處。
順著周防的視線看去，因耀眼的陽光而稍微瞇細了眼睛，遙遠的另一方、在高聳的建築物間能隱約看到曾經是這座城市中最巨大，然而卻彷彿被攔腰斬斷、已成殘破廢墟的御柱塔。
周防看得出神，伏見不禁好奇地問，「怎麼了嗎？」
保持著拿著鏡筒的動作，周防緩緩說到，「很奇怪啊……」
「啊……那不是當然的嗎，那個地方有黃金之王、還有石板，會變成那樣子，不管怎麼想根本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伏見也望著御柱塔的殘骸，無奈地說著。
「不，我是在說、」周防放下望遠鏡，看向底下的城市，「明明那座塔都破成那樣子了，但是我們一直到看到為止都沒有發現。」
「……？」
周防的話刺激著伏見一直不想去碰觸的記憶，他努力回想著。
「這麼說來……雖然逃跑的那時候情況很危急，但是御柱塔什麼時候被破壞成那樣子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而且底下那些東西就算再多也不可能把這麼大的塔給破壞吧？」周防又說。
「也是，他們雖然力氣很大，但要損毀建築物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的吧，城市裡除了御柱塔外其他的建築不都好好的嗎？」這下伏見陷入沉沉的思考中，他一邊喃喃念著，一邊整理著思緒，「如果說是黃金氏族自己做出來的呢？不…說實在的如果只是要阻止他們入侵也沒必要做得這麼誇張啊。不要說事件發生後我們都失去了異能……石板一定出了問題，但又覺得就算御柱塔倒了也不至於導致石板被破壞，那可是這麼不講理的東西啊？」
「很怪吧。」周防微微歪著頭看向這裡。
「嗯……那麼大一座建築物，要是倒塌的話不可能沒有留意到啊。」雖然不是沒有想過類似的情況，但這是伏見第一次被如此令人疑惑的難題給困住。
像是陷入了迷霧中，無論如何盡力去回想事件發生的經過，能想起的也僅僅是些零碎的片段。
充斥著異變同事的S4宿舍、崩壞的街道、四處躲藏的記憶。
令人急欲作嘔的畫面像是損壞的電影膠捲般斷斷續續地撥放著。
更仔細地去回憶，但直到兩人在一片混亂中偶然相遇為止，伏見都想不起任何可用的資訊。
不…不如說直到他在逃亡中遇見周防之後的記憶才是鮮明的。
為什麼會這樣？
是他下意識地想迴避掉那段令自己發寒的記憶嗎？
不能開口詢問周防，調整周防的情緒很不容易，他不想看周防深陷在痛苦回憶中的模樣。
伏見盡量保持面無表情以隱藏心中的動搖，右臂的疼痛時時提醒著伏見他們不過是處在颱風眼的中心，享受著一時的平靜，他們不可能永遠躲在這個自以為絕對安全的空間。
右手掌心發麻，伏見知道那只是身體對痛覺已經遲鈍的表現，事實上他對自己遲遲無法好轉的傷感到十分介意，而周防舌上的小傷口沒有癒合的情況更加令他證實自己的不安。
不只是底下那些、兩人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
伏見腦中浮現曾經與八田一起遊玩的恐怖遊戲，不自覺地將普通人類經空氣感染而變成死屍的劇情與現在的情況聯想在一起。
「喂，去那看看吧。」
「……啊？」
令人驚訝，提出這個建議的人竟然是周防，伏見吃驚地望著那張看不出表情的側臉。
「去那。」
伸出了指尖，周防直指著引發一切疑問的那座塔。
「你在想什麼啊？御柱塔那裡可不是你說想去就能馬上到得了的啊，你知道距離多遠嗎？而且還在市中心，完全等於是『他們』的巢穴。光是我們從市郊的便利店回來就花了多大工夫，更別說是都心了，就算去得了也不保證能回得來啊！」感到頭疼般地皺起眉間，伏見對這項荒謬的提議完全無法認同。
「但是得去，無論如何。」
看不出周防的表情，清爽的風撥動著他的瀏海，金色的瞳孔熠熠生輝。
他並沒有特別強調語氣，但伏見卻被話語中的力量給推動著。
雖然乍聽之下有勇無謀，但這也是現在必須做的。
伏見不禁嘆了口氣以示投降。
「嘖……三天、不、兩天。」
謹慎思考過後，伏見也堅定地望著周防。
「給我兩天，我來想能平安到達那裡的方法。」

即使這個決定會將兩人推往更殘酷的現實。

＊＊＊

久違的更新來啦！放心，沒坑。只是結束禮猿本讓我多花了一些時間回到狀態。
下回將有重大轉折。

禮猿日？
嗯……
嗯嗯……
嗯哼哼哼哼……
啊，因為當天我出遠門所以不保證有東西。